名家围棋文化讲座之一 何云波:论围棋学的建构
文章来源: 围棋报与你同行
“围棋文化暖心公益行”系列活动 名家围棋文化讲座之一
何云波:论围棋学的建构
何云波,男,生于1963年。现任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南京工业大学浦江学院围棋文化研究院院长。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4项,主持国家十三五重点出版规划项目及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世界围棋通史》。围棋文化著述有:《围棋与中国文化》《弈境: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棋行天下》《黑白之旅》《围棋与东方管理智慧》(合著)《图说中国围棋史》(合著)《围棋文化演讲录》《中国围棋文化史》《中国围棋思想史》《棋经弈趣》《何云波围棋文集》(四卷)等。主编《围棋文化教程》《中国历代围棋棋论选》。
围棋,起源于中国,中国古代称为弈,可以说是棋之鼻祖,围棋至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据先秦典籍《世本》记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晋张华在《博物志》中继承并发展了这种说法:“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或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
1964年版的《大英百科全书》就采纳了上面图中说明的说法,甚至将其确切年代定在公元前2356年。
自围棋产生以来,留下了丰富的理论遗产,有待我们去探索、发掘。近年来,中国围棋在竞技领域取得突出的成绩,围棋文化研究也日益兴盛。但相对来说,对围棋具体的领域的研究较多,对规律性的基础理论的研究则不足。以“围棋学”而论,10多年前,就有棋界中人呼吁要建立“围棋学”,但一直停留在倡议阶段,少有人去做深入系统的研究。特别是当围棋日益进入大中小学教育体制,不少高等学校也开设了围棋专业,围棋日益有可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学科,但做为建立一个学科基础理论的“围棋学”却处于空白状态。当其他学科如“文艺学”、“法学”、“伦理学”等都有了非常完备的学科基础理论体系,“围棋学”的缺位,不能不说是棋界的一个巨大的遗憾。
当前围棋的发展可以说处在一个最好的历史时期。围棋竞技的繁荣,围棋文化研究的兴盛,围棋产业的勃兴,特别是围棋逐渐进入教育体制,都为“围棋学”的创立,提供了很好的历史机遇。时代呼唤着“围棋学”,围棋的实践,也需要系统的理论总结。本文探讨“围棋学”研究的内容、方法、价值意义,试图为“围棋学”的建构,提供一个基本的理论框架。
何云波教授的著作
一、围棋学研究的内容与思路
围棋在古代被列入琴棋书画四艺之一,在现代回归为竞技,围棋学自然也就成了体育学下的一个分支。
围棋既为“艺”,又为 “技”,如果一定要纳入“体育”的范畴之内,作为学科,只能纳入运动技术学科之下,作为“运动项目”之一。目前中国大学并没有独立的围棋专业,仅仅是在体育运动训练或民族传统体育下面设围棋方向,或者挂靠在其它专业名下,如南京工业大学浦江学院围棋学院,在文化产业管理专业下设围棋管理与教育方向。作为“学科”的围棋学的归属,尚非当务之急。但随着围棋的普及、推广、繁荣,围棋日益进入教育体制,对“围棋学”的研究,又为围棋研究与围棋教育所急需。
那么,“围棋学”的研究领域包括哪些方面呢?广义的围棋学可分为围棋史、围棋批评、围棋理论三个方面。围棋史是对围棋产生与发展演变过程的研究,围棋批评是对棋手、棋局、棋谱等的具体的研究,围棋理论则偏重于研究围棋的普遍规律。狭义的围棋学则近似于文学理论,是对围棋的发生和一般规律的系统的理论研究。
“围棋学”究竟包括哪些研究领域,因无现存的成熟的体系,可以见仁见智。
当然,“围棋学”究竟包括哪些研究领域,因无现存的成熟的体系,可以见仁见智。韩国明知大学郑寿铉教授的《围棋学概论》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总论”包括四章:围棋的理解,围棋与人类生活,围棋的历史,围棋与人类心理。第二部分“围棋文化论”包括五章:围棋观与围棋哲学,围棋文化论,围棋语言论,围棋文学,大众传媒与围棋。第三部分“围棋技术论”包括两章:围棋的原理和理论,棋手的种类和特性。第四部分“围棋实用论”包括四章:围棋界的结构和经营,围棋教育论,围棋营销学,围棋的教训学。
《围棋学概论》在“总论”中阐述什么是围棋,围棋的历史,围棋与人类生活、心理的关系,接着以围棋文化论、围棋技术论两大部分阐述围棋的文化与竞技内涵,最后讨论围棋的功用。应该说总体上思路较为清晰,自成体系。问题是每个部分所包括的章节内容,似还有颇多可商榷之处。如“围棋文化论”包含围棋哲学、语言、文学及其与大众传媒的关系,但又专辟一章“围棋文化论”,它们与哲学、文学不构成同一层面的并列关系。对“围棋技术”和“围棋实用”的阐发,也不够周全。
南京工业大学浦江学院成立围棋学院,在文化产业管理专业下设围棋方向,2016年开始招收本科生。为解决围棋专业教学急需,笔者主持了大学围棋专业系列教材的编撰。教材暂定六本《围棋学概论》、《世界围棋简史》《围棋产业学》《围棋教育学》《大学围棋初级教程》《大学围棋高级教程》。《围棋学概论》试图建构围棋学的一套理论体系。包括上、下两大篇。上篇为“原理篇”,下篇为“形态篇”。“原理篇”包括围棋本质论、围棋系统论、围棋思维论、围棋价值论。“形态篇”包括棋局、棋手、观者与棋评三部分,它们构成了“围棋学”研究的基本内容。
何云波教授在发言
“原理篇”要解决的是围棋的发生,围棋的名与实、体与用,围棋思维的特点,围棋与其他知识体系的关系等一系列理论问题。如“围棋本质论”首先需要回答的是“什么是围棋”。围棋作为一种盘上竞技游戏,以围地为目的,是对人与自然中的生存争斗的模拟。我们经常说围棋是竞技,是游戏,是艺术,是文化,用中国传统棋论的概念,则为技、戏、艺、道。“技”、“戏”、“艺”是围棋存在的方式,“道”则构成了围棋存在的终极依据。
何云波教授讲学场面非常热闹
“围棋系统论”则将围棋当作一种文化形态,放在人类文化的大系统中进行考察。人们一般把文化分成三个方面: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以围棋而论,弈地、弈具构成了棋的物质文化形态。弈制作为游戏的规则、制度,构成了棋的制度文化形态。而从精神层面来说,既包括围棋棋艺的内部构成:棋技、棋理、棋道,也与棋手的思维、精神、品格、趣味相通。
另一方面,如果把人类的知识比作一棵大树,在这棵“知识树”上,会生出很多枝杈,然后有了不同的学科,而它们之间,又同根同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围棋为例,它与其他棋戏,如军棋、象棋、跳棋、五子棋等,都是盘上游戏,但它们又有分兵种游戏与不分兵种游戏之别。它们都是对人类生存竞争的模拟,不同的是,各自的棋具和游戏规则,赋予了它们不同的玩法。而围棋在中国古代,又被纳入琴棋书画四艺,它与其他艺术,既相联系,又有区别。与此同时,围棋与哲学、心理学、宗教、文学等人文社会科学,包括自然科学,如数理,互为相通。这使围棋既拥有丰富的人文内涵,又是可实证的、分析的。围棋人工智能的发展,正印证了围棋的科学性,它与围棋的人文性相辅相成,共同建构了围棋的丰富复杂的意义。
“围棋思维论”探讨围棋思维的特点。围棋思维被看作是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的结合,数理思维与模糊、直觉思维的融汇。在对局中,棋手计算的变化都是以一个个的“图形”呈现在脑海中,而后在各种“图”中做出选择,选择的过程就是一个分析、判断的过程,又与抽象思维相关。另外,围棋的“算”,是一种数理思维,追求精确、确定,另一方面,下棋又需要直觉,所谓“感觉的一手”,每一手的大小很多时候无法做精确判断,它体现为一种模糊、直觉思维。
以围棋思维与中国文化的关系而论,中国文化传统,在思维上一直被认为更多地体现为整体思维、系统思维、直觉思维等等,而缺乏数理、逻辑思维。而围棋在很多方面其实恰恰体现为数理思维。中国古代棋论,就是玄象思维与数理思维的融合。玄象即把棋玄妙化,纳入形而上之道。数理则强调计算,强调分析、推理、判断。它也构成了中国古代棋论“道”与“术”的两套话语。①只不过中国文化传统重道轻技,棋所体现的数理思维的传统,其“术”的话语,始终处在被轻视、贬抑的状态。正像孟子把棋当作“小数”,但最终要被纳入“大衍之数”,纳入“道”,棋才具有生存的合法性。
“围棋价值论”是对围棋的功用的总结。围棋的“体”与“用”决定了它既有本体论意义上的价值,所谓无用之“用”;也有现实的功用,如娱乐功能、教化功能及附属的文化与产业价值。以围棋教育而论,如何发掘围棋的多方面的功能,也就成了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到围棋中来的重要一环。
“围棋学”既揭示围棋之一般规律,也关注围棋的具体“形态”。下篇“形态篇”即从棋局、棋手、观者与读者入手,具体讨论棋局的创造与欣赏的过程。以棋局而论,一棋局的构成,中国古代分起手式与残局两大部分,现代则将之分成布局、中盘、官子三个阶段。如果说语言学构建了关于语言从词法、句法到语法的一套完整的体系,围棋被称为“手谈”,棋局作为一套话语系统,应该也是有规律可循的。能否借用语言学的体系,来探索棋子组合成棋局的规律,便成为围棋学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
①参见何云波《弈境:围棋与中国文艺精神》,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
何云波教授在下联棋
以词法论,围棋的一整套术语,如打、提、长、飞、尖、冲、托、渡、扳、虎、跨、点等等,其实就相当于一个一个的“词”。单个的棋子如同一个个的“字”,单独放在棋盘上可能没有意义,两个字组成“词”,意义便生成了(当然单个的字也可能成“词”)。棋局亦然,两个子组成的“飞”,或“立”、“尖”等,其意义是不一样的。而同样是“飞”,不同的场合,其适用性也不一样,有时恰到好处,有时则可能用“词”不当。
多个“词”的组合便成“句”。“句法”大致相当于围棋的基本战术手段,如定式、死活、对杀、手筋等。就像一个局部的定型(定式),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句子。局部定型要跟全局配合,就像句子要放在上下文中,才能确定其意义与功用。
围棋的“语法”则相当于围棋战略与棋理。棋之理决定了棋子组合的规律与行棋的方向。有悖棋理,则可能出现“语法”错误。
其实,棋盘上也有空城计
当然,现实中的言语构成的“对话”,更多地是为了沟通与交流,“争辩”只是其中一部分。围棋的“手谈”、“对话”则基本上体现为下棋者的“对立”、“交锋”,在不断的冲突,限制与反限制中达成某种妥协。这构成了围棋“对话”的特殊性。
如同作品出自作者,棋局也是由棋手创造出来的。棋手的棋力、棋风、个性,往往决定了棋局的差异。千古无同局,既是围棋本身的复杂性使然,也与棋手的个体差异有关。以棋风而论,如果说棋理是人人需要遵循的行棋的普遍规律,棋风则代表了不同个性的棋手对棋理的不同的理解与选择。比如面对实地与外势、打入与侵消,不同棋风的棋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另外,如果说文艺作品多是单个的作者创作的结果,棋局却是由对立的双方共同完成的。对弈方式(如单人对局,双人或多人联棋,接力赛等)、对弈心理,也往往会影响到棋局的进程。在围棋学研究中,对作为作者的棋手的研究,也就非常重要了。
华以刚八段和徐莹五段搭档讲棋深受棋迷喜爱
棋局在进行过程中,可能还会有讲棋者、听棋者或观棋者。一局棋终,棋局成为棋谱,也会有评棋者,打谱者。接受美学强调,作品意义的最后完成,是在读者的阅读过程中。同样,棋局意义的完成,也是在评棋者、观棋者、读谱者的欣赏、阅读、批评的过程中。因而,对现场讲棋、文字棋评及棋迷观棋、欣赏棋谱的研究,挖掘棋局意义的生成过程,棋局与作者、读者的关系,也就成了围棋学研究的重要内容。而这方面,恰恰是以往的围棋研究,最薄弱,最需要加强的。
人机大战一度使围棋变成大众关注的项目
二、围棋学研究的方法
围棋学研究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探寻围棋的原理、规律。围棋学研究,在方法中,有几点值得重视:
第一,文化研究与科学研究方法的结合
在文学研究中,有文学的外部研究与内部研究之分,也即我们通常所说的文化批评与形式批评。一个注重意义的发掘,其对象与人、社会、历史的关联,但相对来说有较多的主观色彩;一个注重从内部去揭示其规律,更强调客观性。围棋研究亦然。围棋首先是一种文化。在中国古代,“文”代表人文、精神修养、美德善行;“化”,即变易、化育。“文”、“化”合用,即指以文教化。《易·贲卦》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文教化,构成了传统意义上的文化的本质。
围棋从它产生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担负起教化的功能。所谓到“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晋张华《博物志》),强调的就是围棋的教化功能。中国古代把围棋列为“六艺”的教育内容之一,以此培养品格、端正礼仪、训练思维、修身养性。中国古人也常常把围棋当作是一种宇宙之象、人生之道。所谓“棋法阴阳,道为经纬”,“围奁象天,方局法地”,一阴一阳之谓道,围棋被赋予许多玄妙的意义。
文化研究注重对围棋的意义的发掘。但另一方面,围棋之为“数”,其“数”之“理”又是可作客观分析、描述的。正像前面我们把围棋当做一套语言系统,就使我们又可能超越直观判断,去做系统的描述。刘知青教授曾在《口述史:我的围棋往事》的访谈中谈到:语言学可以对一个文本中每个词使用的频率去做统计,那么围棋也可以做类似的分词的研究。通过职业选手上万个棋谱来做的统计分析,比如落点,按照出现的概率,排一个序,这样可发现某些具有规律性的东西。
刘知青教授
围棋可借用统计学来做分析。而计算机人工智能的研究,为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围棋提供了可能。程序语言和自然语言都有词法、语法、语意等,两者之间,就有诸多可比之处。而像围棋的最优解,李喆七段在七路盘上做的最优解的研究,就是试图对围棋的最佳下法做终极性研究的一种努力。而借助计算机,做出数学证明的希望将极大增加。科学将为围棋研究,插上翅膀,在很多方面取得新的突破。
何云波教授领奖
第二,知识考古学与比较研究法的运用。
福柯的知识学强调,任何事物的意义,都是一个不断生成的过程,并不存在终极的本质。围棋亦然,其意义,是一个不断建构的过程。正像围棋之为戏,为艺、为道,都是不断被赋予的意义。而所谓围棋的“本质”,其实也是不断生成的。
围棋产生时,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它有一个从简单到复杂的过程,棋盘的道数也越来越多。在这过程中,弈棋的规则也逐渐建立起来。在这过程中,围棋也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意义。如孔子以围棋为休闲娱乐的消遣之物,他在《论语·阳货》中说:“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孟子以围棋为“小数”。班固则将它与天地之象、帝王之治联系在一起。而各种围棋赋论以兵言棋。魏晋之世,则把围棋当做“手谈”、“坐隐”、“忘忧”、“烂柯”,赋予围棋以各种精神的、审美的意义……围棋的意义也就变得越来越丰富。当然,围棋意义的生成,又与中国传统的知识生成机制有关。
中国围棋与其它棋戏如中国象棋,与文学、艺术、哲学、伦理、信仰等,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都是中国文化之树上结出的果实。而中国围棋理论话语,不仅与象棋、其它各种棋类理论话语相通,而且与琴、书、画、诗、文理论,与中国整个的思想,都是共用一套话语,言说不同的对象,这决定了它们之间话语的相通,当然也有其各自的独特性。
中国文学艺术理论,由于它们指涉的对象分别是诗文和琴棋书画,研究对象的差异,便构成了各自的一套概念体系。而它们同在中国文化的大背景下,很多话语又是相通的,如道、气、形、象、意、阴阳、机、玄、妙、神、仁义、动静、虚实、奇正、理数、心数、象数、体用……问题是,同一范畴,在不同的艺术门类,其具体内容又是有差异的。就像中国艺术中的“虚实”之“虚”,在画论中可能是指“空白”,在乐论中可能是“此时无声”,在棋论中是“空虚”,“虚势”甚至就是一种空间的存在,在诗论中是“意在言外”,但它们又都与中国哲学的“无”有着亲缘关系。这就需要我们引入比较研究的方法,对围棋与其它棋戏、艺术、学科的关系进行系统的梳理。在比较中,彰显围棋的特点。
何云波教授和中国围棋协会主席林建超在一起“谈经论道”
第三、本体研究与接受研究的互动。
围棋学研究,既需要从棋手、棋局棋谱入手,做本体研究。又需要从观者出发,作接受研究。对围棋的本体研究,从古到今,都有了不少研究成果。但对棋手的心理、风格、个性如何影响到棋局的研究,对古今棋局的深入研究,则有待进一步加强。而对观棋者的研究,对棋评的研究,更显得薄弱。事实上,看棋、评棋,构成了围棋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观棋与弈棋,其立场也是不一样的。苏轼《观棋》诗曰“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写出的是一种典型的观棋的心态。观棋诗为很多中国文人所好,又透露了其人生价值取向。至于对棋局的欣赏,棋谱的评析,文学欣赏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之说,围棋棋谱的评说,也常常见仁见智。观棋者的棋力、趣味,也影响到围棋的意义生成。将围棋的本体研究与接受研究结合起来,也就有了必然性。
何云波教授在上课
总之,围棋学研究,无论在内容还是在方法上,如何建立自己的一套体系,都需要我们去做全面系统、深入细致的研究。
三、围棋学研究的意义
何云波教授首届中韩围棋启蒙教育出席论坛
围棋学的建构,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可以说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建构围棋学,是构建完整的围棋理论体系的需要,有利于进一步推进围棋的研究。
关于围棋的研究,过去尽管已有不少研究成果,但常常不成体系。围棋学,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一系列基础理论的研究,建构围棋的一整套知识体系。正像我们把棋局分成定式、官子、死活等等,但为什么这么分,很少有人去探究。何云波主编的《围棋文化教程》,作为大学围棋文化素质课程教材,探索如何将围棋技术与文化高度融合起来。在棋局部分,抽出三个核心概念:气、地、形,它们分别解决的是三个问题:棋子在棋盘上如何活着,如何高效合理地围地,如何下出漂亮的棋来。棋如人生,它也代表了人生的三个阶段:棋子如何生存,如何活得更好,如何才能活出品味来。定式、官子、死活等与气、地、形的分类,代表的是对围棋知识体系的不同理解。
同样,无论是对围棋的本质、思维、功用的研究,还是把围棋放在人类知识的大系统中,讨论围棋与其它棋戏、学科的关系,及其对棋局、棋手、欣赏的系统研究,都是为了建构围棋自己的一套知识系统。它对围棋一系列具体问题的研究,具有指导意义。
其次,围棋学的建构,也是当代社会围棋发展的需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围棋在当代世界获得广泛的传播,围棋产业与教育的发展,也需要加强围棋的理论研究。
2010 年 3 月 24 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2011 年 5 月 16 日,国家体育总局制定并印发《体育产业“十二五”规划》。2014年,国务院又下发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到 2025 年,基本建立布局合理、功能完善、门类齐全的体育产业体系……体育产业规模超过5万亿元。”提出“鼓励大型体育赛事充分进行市场开发……支持各地打造一大批优秀体育俱乐部、示范场馆和品牌赛事。”推动体育产业的发展。
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广大人民对于提高生活品质的消费需求就必然会不断上升。围棋产业也面临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与此同时,围棋也迎来了一个绝好的发展机遇,围棋教育发展迅速。2001年,教育部和国家体育总局就联合下发了三棋进课堂的文件,在一些地区,棋类教育已经成为学校的校本课程。各地出现了许多围棋培训机构。就大学而言,不少高校都开了围棋文化选修课,作为大学生素质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围棋逐渐进入大学教育体制。2016年,国家体育总局科教司和教育部高校学生司印发《2016年普通高等学校运动训练、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专业招生管理办法》,围棋和国际象棋项目正式被纳入运动训练、民族传统体育专业招生。而韩国明知大学,1997年就设立了围棋系。2016年,南京工业大学浦江学院,也成立了中国首家围棋学院。围棋产业与教育的发展,对围棋研究提出了新的要求。建立围棋的一套理论体系,对围棋产业与教育,都有理论的指导意义,也必将促进围棋的进一步发展。
可以说,建立独立的围棋学,既是围棋发展的需要,也是围棋研究的进一步深化、系统化的必然结果。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通过扎实的研究,使围棋学能够真正地构建起来。当然,这就需要棋界、学界的共同努力了。
(本文为2018年杭州国际棋文化峰会参会论文,获优秀论文二等奖,原论文载《中国围棋论丛》第3辑,本篇有较大删节。《围棋学概论》书稿正在撰写中,主编何云波,参编者陈祖源、胡廷楣、李喆、刘斌。在此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