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熙看上去有点累。
他来了又走，最终又在彻底离开前选择留下。在中国执教的半年时间，他经历了比过去13年加起来都更跌宕起伏的剧情，情绪也如过山车般上下游离，而且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这半年时间，他光在职业选择上就耗费了太多耐心和精力，以至于他在加盟申花的新闻发布会上显得有些疲惫、木讷甚至有点怀疑。
事实上早在他来中国之前，就有不少球迷预测，他的中超之行注定一波三折：因为几乎每个精于业务的大牌教练执教中国球队的节奏，都是高开低走。更何况崔康熙还是典型的东亚式传统教练——强于纪律、疏于人情。
但你不得不承认，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最适合东亚球队的风格。曾6夺韩国K联赛最佳主教练奖杯的崔康熙是绝对的业务强人，早在2016年就有中超球队意识到了这点——这至少证明，中超球队的老板并不都是只追求曝光、偏信一家之言的球盲。
2018年底，善于高调做承诺的中国老板束昱辉打动了崔康熙，并用一份3年1.5亿的顶级薪资和球队主权签下了这名偏执且傲慢的韩国人。他说自己会无条件地支持崔康熙，任何违背意愿之人，都会沦为自己的刀下鬼。
结果还没等束老板提起刀，就先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结果苦了正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崔康熙：要么解约，要么降薪75%。签了字的合同，在一夜之间成了需要分类的垃圾废纸。
当得知自己被解约的消息时，老实人崔康熙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面子，而是他背后团队的生存问题。这其中有他的老部下，也有他极力游说后主动放弃更好前景的高级助手——东亚系教练的人情味，通常以这种家族式的温情体现。
还好此时大连一方及时出手，扼制了影响力更大程度的混乱。一些行走在足球报道第一线的媒体人表示：崔康熙遭解约一事，甚至在当时惊动了韩国大使馆和外交部。王健林此时高调发声：绝不乘人之危，故意压低崔康熙教练团队酬劳。要让崔康熙心甘情愿地为球队工作。
接下来的剧情，似乎成了见诸媒体报刊的段子：在大连一方5个多月时间里，崔康熙不仅没有掌握着队内的绝对权威，更是在球队尚未建立稳固战术体系和队员缺乏磨合的情况下，就仓促上场。
卡拉斯科挑战他的权威，只是一方更衣室内权力博弈的部分写照。你猜，俱乐部会在一个能力顶级、年薪上亿的欧洲一流国家队国脚和一个仓促签约的备选者主教练之间，选择谁？
崔康熙本想杀鸡儆猴，告诉其他队员，任何在训练场上不努力的人都可以被弃用。但效果适得其反，因为球员们都清楚，一旦管理层介入，究竟谁是俎上之肉还真不一定。果然，球员们的迟疑在不久后应验了。
但崔康熙不懂或者说不屑于懂这一套，等到他幡然醒悟时，自己已经被名气更大、履历更鲜亮的贝尼特斯给取代。正如他当时离开天津那样，每一次分手，对他来说都是仓促而忙乱的。他习惯于埋头苦干，因此永远都是一副毫无表情的苦瓜脸。而当希望变成失望后，他再重新选择。
依过往的经验来看，崔康熙日后在申花的结局其实也是可以预见的，尽管他目前手头的确较之前宽裕了不少。但在中超这场流动的金元盛宴中，财力永远都不是问题的关键，而崔康熙也注定只是一条匆匆而过的过江之鲫。
□朱渊（旅欧作家）
